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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现隐私与传记写作

1998-06-2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写作的人,总是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诱惑。题材、市场等等,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,很大程度上左右着写作者的选择,稍有不慎,便极可能顾此失彼,走进创作的误区,进而表现出人性的缺陷。

在题材的诱惑、在市场的诱惑面前,把握自己,每个写作者实在应该时时警觉。在这一点上,传记类作品的写作,恐怕最令作者迟疑、困惑、棘手。

写传记,主人公的一切当然都在作者的视野之内,要真实、完整地写出一个历史人物或现实人物的一生,就不能回避他生活中的原生状态。于是,对传主隐私的发现,常常会令作者兴奋不已。在隐私的天地里,传主的性格有可能更为真实地呈现出来。有时甚至一段两段隐私的揭示,足以推翻业已形成的关于该人物的定论。

毫不奇怪,侧重于写传主隐私的传记,近些年在国外传记创作领域一时成为热点。王尔德的同性恋,在最初的传记中,是隐约不谈的,但在后来的多部传记中,便成了必不可少的章节。今年在日本,一部纪实类小说《三岛由纪夫———剑与寒红》,极为翔实地披露了三岛由纪夫的同性恋秘史,大大动摇着只字不提这一情况的原有传记。冷静地说,这种对传主私生活的揭示,还不能说是哗众取宠。因为,随着社会对同性恋现象的承认,谈论这一话题的时机已相应成熟。在王尔德、三岛由纪夫的一生中,同性恋情结一直影响着他们的生活和创作,如果回避这一主题,对他们作品的理解,对他们创作动机的理解,必然会有所局限。从这一角度来说,在传记写作上,传主的一切都是可以表现出来的,对于传记作者,没有什么“隐私”可言。

可是,传记毕竟不是写隐私。更为重要的是,当隐私的公开,有可能对传主乃至更多有关的人产生超出预料的负面作用时,下笔就不能不慎之又慎了。过去中国的人物传记的一个缺陷,在于不能真实地写出一个历史人物的方方面面,特别是爱情婚姻方面的实情;可是,当有可能了解到和写出这些内容时,一个作者又面临着如何既写出真实又不过于伤害他人的困境。

在这里,写作者的出发点尤为重要。也就是说,你是津津乐道于有幸发现的隐私,肆意渲染,使其迎合于图书市场的需要和具有猎奇心读者的需要;还是将之放在恰当的位置,客观而有节制地描述,以此来挖掘人物心理变化、人生变化的内在原因。

传记作者有评判标准,作品有评判倾向,但绝不是唯一的评判家;传记作者有权利、有责任挖掘传主隐私,却不能不负责任地、肤浅地渲染;传记作者应该冷静、客观、尖锐,却又必须是善意的,宽厚的;传记作者首先应是研究者,思想者,而不是刻意迎合市场的经营者。这样,大概才有可能不至于把眼睛仅仅盯在传主的隐私上,盯在有可能产生轰动效应的细节和场景上。毕竟,传记作者从事的是严肃的写作,他本身具有的素质和人格,将决定一部传记真正的、持久的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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